開數位時代的倒車

Moon

開數位時代的倒車
作者：Douglas Rushkoff，譯自2013年9月聯合航空Hemisphere雜誌



你可能也跟我一樣，隨時掛在網上。唯一的例外，是從機門關閉到爬升至巡航高度這一段陰陽魔界。你知道我在說什麼，就是唯一不准使用智慧手機或筆電的時候。只有這一段時間能清閒、看看窗外、看這本雜誌或者... 我的媽呀... 跟鄰座聊天。

機上無線上網已成常態，聯合航空今年底將配備兩百架飛機，2015年將全線配備。你能據理據法聲稱不在線、不知情的口實已日益稀少。從現開始到起飛，有整整十五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是聯絡不上你的。這段時間少了你的即時回應，世界只能設法適應了。

我們都害了一種叫「現在的衝擊」的病：所有的事情非要發生在現在這一刻不可（打個廣告：這也是我年初出版的書名）。什麼東西都是即時的，開關永遠都不關；毫無空檔讓你細細玩味背後的細節，我們以前都從細節中獲益良多。我說的是一些最根本的東西，譬如白天和黑夜、春夏秋冬。

妙的是，最早就是航空旅行提醒了我們時間的意義。以前的人原本不相信有「時差」這一回事，沒有科學根據嘛。後來球隊經理發現投手的戰績與此有關：由東往西飛的表現，比由西往東飛的表現好。怎麼會這樣？我們比較能適應日夜週期被拉長，比較不能適應日夜週期被縮短。國務院很快就學聰明了，外交談判的行程都故意排好，給談判員一點優勢。

然而，工業時代的程序遇上人類作息都是蠻幹硬上。我們在職場努力提高效率和利潤，向上提升視為理所當然。連我們手上的錢（信貸貨幣）都裝了計時器，屆時務必連本帶利償還。時間就是這樣變成了金錢，效率與成長就是這樣變成了時代的座右銘。

數位革命的初衷就是要改變這一切。電腦和網路的本意是讓大家的時間更充裕。我們不該還在通勤上班、打卡進辦公室；早就應該穿著睡衣在家，依自己的計畫登入工作。剛進入網路時代的時候，我們都從容回覆email，所以線上的談吐總是比當面聊天機趣。然而通往科技烏托邦的途中出了差錯。我們不再適時登入、適時工作，而是無時不刻都掛在網上。

現代人選擇變多、效率增加，個人的時間卻沒有變多，人的時間反而成了一種新的物資。經濟成長已經找不到空間擴張：人家發展中國家不給你殖民。「地理大發現」助長工業革命五百年到一千年，現在也走到了盡頭。唯一能擴張侵入的，是人的注意力。人還有片段時刻閒著，沒在賣東西、沒在買東西、沒在消費、沒在生產，這些剩下的片刻還能榨。結果人們不再是想上網才上網，而是乾脆把自己綁在網上。每收一封信、一則短文、一道簡訊，就警醒我們一次。我們無時不刻處於警備待命狀態，隨時可被打斷；過去只有119的接線生堪受這種待遇。還有人得了「震動妄想症」，總覺得手機在褲襠裡隱隱發癢。

老是惦著念著一張小螢幕中發生的事，讓我們脫離現實。大家怎麼都追著訊息跑？這些簡訊、提示其實是跟著我們跑的。是我們一直誤把這些數位提示當成是上一世紀、急急如律令的鈴聲。收email變成接電話一樣刻不容緩。它不是電話，可以等的。如果繼續犯這個錯，我們就變得跟那些小鬼一樣：人都到了演奏現場，卻只能透過手機螢幕欣賞整場表演，對現場實況渾然不覺。

網路無所不能、無線上網無所不在，遠渡重洋的民航機都不放過。其奧妙在於它隨時待命，一直在那，等著你用。它隨叫隨到，為的是讓你不必隨叫隨到。

好了，我們已爬升至巡航高度，要用手機的可以自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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爛翻譯讀起來就像英文。好的翻譯讓原文銷形蝕骸。
原文：http://www.hemispheresmagazine.com/2013/09/01/wi-fly/